山茶

阅读/喜欢/评论 感谢。

绝望势力的包场时间。开始搞事！

传送门：一 / 二 / 三 / 四 / 五 / 六 / 七 / 八

                                  Reversed

9.

                                  *Side: D*

 

    狛枝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心情非常不错。一般情况，不论他在不在，他房间关不紧门总透露着请勿靠近的拒绝。可今天这扇门，却很大方地敞开了。

    被这显而易见的邀请吸引注意力的不二咲，在门口来回走动犹豫不决；最后下定决心的他，手把虫蛀掉大半的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

    “不二咲君，早安。”

    他的头刚刚冒个尖，就被对方发现；不二咲慌慌张张地退步，可他想起自己并没有什么心虚的地方，就再次踏回去——这次是正大光明的。

    “早，狛枝君。”

    狛枝坐在一把椅子上，对面的桌子上散放着一把子弹。他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上身的那件白T恤简直白得发光。

    不二咲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看过这么白的颜色。可能很久很久之前他有见识过，不过这份记忆太过久远，让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诚君还没醒吗？”狛枝问。他的一根手指按在子弹较细的一端，有规律地压下抬起、压下抬起。

    “还没有……”不二咲担心地回望门厅。“好奇怪，苗木君一直都是最早醒的，现在已经天亮好久……”

    “没关系，”狛枝靠在椅背上，仰过笑着的脸。“我等他。”

    “多久都等。”

    狛枝补充的这句话让不二咲更加不安，他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张开嘴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倒出什么，话语围绕的中心人物适时出现。

   “谢谢，不过我在这方面还挺有自觉的。”

    不二咲抬起头，看见苗木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平时咯吱咯吱叫个不停的陈年木坂，不知为何，在苗木的脚下却服帖得半点响动都发不出。

    “昨晚睡得好吗，诚君？”狛枝问，他伸手将桌子上的子弹尽数扫进口袋，继而笑着迎上前去，“今天愿意和我一起行动吗？”

    走下最后一节台阶的苗木将视线放在狛枝身上一秒，随即收了回来。

    “我有什么别的选择吗？”苗木文不对题地回答，他穿上挂在臂弯间的外套，向大门走去，“如果下定决心就早点行动，时间宝贵，我还有很多事情做。”

    “……”狛枝注视着苗木的背影，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一些。“如你所愿。”

 

    他们走了不少时间，一路没停。

    狛枝有刻意减缓步速，他知道苗木的腿伤没好，对方光是像现在这样挺直走路就已经很吃力。可是不论狛枝速度快慢，苗木都能追上他的脚步，而且一声不吭。

    “诚君，”狛枝说，他终于变成最先沉不住气的人——一般情况这个角色绝对不是狛枝的，可自从这边的苗木出现后，他的意志力就相形见绌——“你的腿还有伤吧？不需要休息吗？”

    “……”苗木没有回话，他的视线放在很远的天际。直到狛枝强硬地将他按下休息，苗木的眼神才甩掉了本不该有的一丝恍惚。

    “诚君也会发呆吗？”狛枝蹲下身，仰视着坐在树墩上的苗木。“……你累了吗？还继续吗？要回去吗？”

    “……最近你倒是越来越像另一个‘你’，话多这方面。”苗木说。

    “所以呢？”狛枝完全没有被苗木的暗讽影响，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压抑不下的期待。

    “没什么。”苗木的语气没有起伏，他平静地注视着狛枝。

    狛枝并没有被苗木事不关己的态度影响，他耐心地等着，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而头向苗木的所在下意识地倾去。

    这份等待逐渐耗尽他眼底本来就不多的热切与期待；在一切归零的一刻，狛枝明白连自己都没搞懂的理想后续，其实根本不存在。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们休息了没多少时间，就仿佛疲乏从不存在一般，继续上路。苗木没问狛枝要去哪里，后者猜他昨晚——或者更早，昨天——就猜到了。

    “要休息吗，苗木君？”狛枝问。

    苗木没有回答。

    “要回去吗？”隔了一会儿，狛枝继续问。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风声。

    在这份沉默中，他们很快就走到一片荒原之上。寸草不生的瓦砾砂石点缀着腐肉和白骨，而这萧条的景象尽数映进了苗木眼中。

    “你今天穿的是来时穿的衣服。”苗木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讲这段路上的第一句话。

    “因为今天可能会成为我的纪念日嘛。”狛枝笑着说，“所以隆重一点。”

    “关于之前有一点，我说错了。”苗木突兀地说，“你和这边的狛枝不一样。在偏执的方面，你比那家伙厉害太多。”

    “这是夸奖？那我该说谢谢？”狛枝好笑地说，他抓紧机会，重复之前未曾得到解答的问题，“那么，还要继续吗？”

    “……我有什么选择吗？”苗木瞥了一眼狛枝，终于不再无视这个问题。“大神和我受伤，不二咲又没有自卫能力。”

    “还有我。”狛枝耐心地补充，“你可以向我求助，诚君。”

    苗木难以置信地看了狛枝一眼，似乎不相信这种话是出于对方之口。在遭遇到狛枝毫不动摇的目光后，他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呢？你肯定是让我放弃计划——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的，这是我们唯一的自救……”

    “自救，并不只有这一种方式，”狛枝说，他现在可以看见远方黑压压景色——人挨着人人头攒动，偶尔外层还会有两、个零星的家伙加入，“你还没尝试过其它的。”

    “……这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别再重复小儿科的‘未知的可能性’，”苗木把手伸进口袋，显然他同样看见了前方不妙的景象。“我不会把一个世界的命运赌在运气上——”

    “谈判破裂了呢。”狛枝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懒得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诚君，你现在处在的状态让我很难受——既不绝望，又不完全的希望，每次光芒闪现在你身上，让我充满期待的同时，你又会再次退回到尴尬的灰色地带——或者，你根本从来没自那地方出来过，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所以我来推你一把咯。”

    长叹一口气的狛枝停下脚步，表情很古怪地将双手从口袋中抽出。“是站到希望这边做我的战友，还是堕入到无边的绝望之中。你之前说过你不相信‘未知的可能性’，这样更好，”狛枝顿了一下，“那么选择吧！是生还是死，是站出来还是退出去——是希望还是绝望！”

    狛枝将狂热却不乏理智的神色收了收，他吸了一口气看向苗木，语气几乎温柔。

    “我们到了喔，诚君。”他最后说，并伸手将苗木推了出去。

    在轻微的助力下，没收住脚步的苗木向前看去。臭名昭著的深渊旁围了不知多少人，几乎让人看不见那处他一会儿可能的葬身之所。最中间的一群人大嚷大叫“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并争先恐后地向圆心的什么东西爬去。

    苗木闭上眼睛。

    这群人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不请自来的苗木与狛枝，而他们的注意力立即全部转移到了苗木身上。几个人向苗木冲了过来，后者先是拔出了口袋中的枪，可过了一秒钟，他又紧缩眉头将枪放回口袋。

    “不用你们，”苗木冷淡地说，欠身躲过两只伸向他的手，“我自己可以走，这么多人我也跑不了。”

    他说到做到了。

    狛枝注视着苗木在越来越多人的包围下，向深渊走去。不知是不是狛枝的错觉，他发现对方的脚，似乎终于显现出未愈的枪伤。

    黑压压的人群向两边退去，给苗木留出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狭长空地。小小的苗木将脊梁挺得笔直，走得缓慢——因此一只脚吃力不好的事实几乎被掩饰掉。他一声不响地向人群引导给他的方向走去。

    狛枝又将手插在口袋里，在人群中跟着苗木的脚步向前走去。因为他大概是这些人的盟友，所以没人管制他。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不想被这些家伙当做盟友。

    毫无希望的家伙们，给机会也是浪费。

    苗木的终点，是塞蕾丝和她手中的箱子——狛枝从飞机头男人那里偷来的那个。在看到这番情景后，苗木止下脚步。他看向塞蕾丝，表情没有出卖他的任何感情。

    “好久不见，塞蕾丝。”

    “贵安，苗木君，”塞蕾丝微微欠身，对苗木行礼。“能再次遇见你真是再让人愉悦不过。当然，如果能得到你‘自愿’的协助，这份愉悦会更加完美。”

    “我有什么选择吗？”苗木皱着眉头，今天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狛枝注意到站立的苗木，似乎将重心放在了他的左腿上，因为对方的身体以不易察觉的程度向左微倾。

    “大家都这么忙，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吧。”与嘴角的向上弯曲的弧度相反，塞蕾丝眼中的温度是冰冷。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总而言之，新仇旧怨都是同一个原因，是这口你可能恨得要死的箱子。但这次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啦，不论是箱子还是钥匙都有收集好，这次需要苗木君做的事情就是打开它——”

    苗木推开塞蕾丝的肩膀，晃了一下，向前走去。他什么都没有说。

    塞蕾丝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她马上恢复过来，九十度转身巧笑如花。

    “苗木君，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呢，”她的用词依旧优雅。“毕竟你从最开始就坚决反对打开箱子——”

    “不配合就是死，我明白。”苗木连头也没有回。“你花费这么多心思把人聚集来，这份心思不是我能浪费的。我拒绝配合，所以只能选择你给留下的另一条路。”

    塞蕾丝抿唇抱住手臂，她向周围的几个人点头示意。

     “束缚起来，别让他自杀。”

    几个人闻言气势汹汹地走向苗木，而后者毫不客气地甩掉了他们的手。

    “我之前说过了，”苗木平淡地说，退一步让冲来的男人扑了个空，“我自己来。”

    “所以苗木君你到底明白你自己的处境吗？”塞蕾丝的样子多出了一丝不耐烦。“掉进那个‘洞’之后，先不提会不会死呢，你连爬都爬不上来。就算自杀一时躲避，我们可是都会在这里的喔？我们会很有耐心的，一直等、一直等苗木君的重生，等苗木君不断的自杀，直到找到机会把你丢进‘洞’中为止。哎呀，是不是很棒呢。”

    “事实都放在这里，不需要解释了吧。”苗木没有被塞蕾丝话语中的任何一个字影响。他走到峭壁边上，停下脚步，向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口望去。“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不用再说。”

    风吹起他的发梢与袖口的布料；鼓动飘扬的领口像是两面小小的旗帜。

    “你……”塞蕾丝企图从牙根后发出平时惯用的愉悦音调。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向一直沉默的狛枝，而这种情景让她的企图成功了。“被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塞蕾丝话语中的笑意几乎是恶毒。

    苗木一开始没有说话，他只是回头，并一眼就发现了隐匿在人群中的狛枝。眼中像是人类表达极限各种情感纠缠在一起的混乱，又像是空无一物的淡漠，苗木将视线短短地放在狛枝身上，他望了一会儿，低头收回视线。

    “我会制止你的。”他轻声说，不知是说给谁听。

    狛枝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苗木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矗立于峭壁边许久未动。不知为何，狛枝突然觉得苗木的后背并没有挺得像他想象中那般直，对方的肩膀也没有完全舒展开，而是略微紧缩——就像是“苗木君”害怕或者紧张时的反应。

    就像“苗木君”一样。

    “怎么了？”等了许久的塞蕾丝抱住肩膀，她看向苗木石头一般僵硬的背影。“哎呀，难道刚才抛出豪言壮语的苗木君害怕了？”

    苗木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身下的黑洞。

    攒动的人群不安起来。一些人大叫着“把他推下去”，另一些还有理智的人则反驳“把他推下去还有谁能来打箱子”，而大部分的人则歇斯底里地大笑。

    “哈哈哈哈，没救啦没救啦，”他们说，“大家全部死在这儿吧！一起死吧，一起再死吧，重复这个轮回吧！把他也拉下来！把他也拉下来！全部全部都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苗木还是一言未发地站在那里。他的脚似乎被石头黏到无法抬起。

    是时候再推他一把了。

    狛枝推开人群，向苗木走去。

    “诚君，”他唤道，苗木听到他声音之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眼睛没有焦距地对上狛枝，“你就一定要站在对立面吗？”

    苗木的眼睛扫过站到自己身边的狛枝，他低下头，继续无神地注视着下方的空洞。“这是……正确的选择，计划不能出错，跳下去的话可能还可以爬上来，做最坏的打算，爬不上来也有那边的‘狛枝’——”

    “可计划本身就是错误的选择。”狛枝将苗木转向自己，语气温柔。他俯下身，与苗木平视。“而且死过的话就会变得绝望喔？这可是诚君告诉我的。经历了数次死亡以及生存无望恐惧的诚君，最后究竟会变得怎样呢？”

    苗木的视线向旁边躲了一下。

    “诚君是绝对不想绝望的吧？所以才竭尽全力避免自己的死亡。”狛枝继续耐心地说，“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的‘狛枝’似乎给你留下了对死亡的阴影——这种阴影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克服的。”

    “而且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狛枝顿了一下，“我希望诚君不要选择这条道路。你可是我挑选的、这个世界唯一近于‘希望’的存在啊。所以拜托了，站过来吧，诚君，站过来。”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苗木的肩膀抖了抖。“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诚君也不知道。”狛枝说，“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是在逼迫我选择‘未知的可能性’？”苗木的呼吸现在有些急促。“这和你想象的根本不一样——这东西是江之岛搞的鬼，谁知道她有没有在箱子里放一个摧毁掉整个世界的炸弹。”

    “对我来说，比起沉溺绝望，还是毁灭来得更好。”狛枝说。他看向苗木的眼神表明他已经下定决心。

    “对你来说如何都是最想要的结果……”苗木叹了口气，瞬间沧桑不少。“这边毁灭，那边的‘苗木’就安全了；这边出现转机，那边的‘苗木’同样不再危险。”

    “……我希望结果是第二个，”狛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并愿意相信结果是第二个。”

    苗木的样子显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并没有那么幸运的事。”苗木说，语气是最后的挣扎。

    “这种时候就交给自己的幸运吧。”狛枝无害地说，语气仿佛是赌接下来会不会再中一只雪糕。“站过来吧，诚君。”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不过请问两位商量好了吗？”塞蕾丝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手上挂着的钥匙寒光泠泠。

    “商量好了喔。”狛枝笑着说，他捏了一下苗木冰凉的手指，就转身去塞蕾丝那里，抱回了箱子又拿来钥匙，“那么，诚君，来吧！走出来吧！”

    苗木颤抖着伸出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行动的双手，就像是他身体的部件没听指挥而擅自行动。

    狛枝一眨不眨地盯着苗木。指尖接触的一瞬间，苗木的手比钥匙还要冷。这双颤颤巍巍的手——以前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状况发生——接过钥匙，又以让人吊足胃口的速度向箱子上的钥匙孔移去。在钥匙终于插进小孔时，苗木的动作停了。他的眼睛略微瞪大。

    “我、我打不开，”苗木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无助，“我真的打不开……”

    “嘘，诚君，嘘。”狛枝轻声说，他温柔地握住对方凉得像死人一样的手，“我明白这时候你需要别人推一把，没关系的，不用说什么，我来帮你。”

    “唔……”苗木呜咽着，他的冷静自持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完全磨灭，“打不开的……”他说，茫然地看着狛枝的双手牵引着他的，握住钥匙柄并缓慢地向左旋转。

    箱子的盖子自己跳开了。

    在众人反应过来、爆发出欢呼声前，不太对劲的状况就将这种可能的未来走向抹消掉。几乎在箱子盖子摊开的同时，苗木身后的狛枝发出一身闷响，后者捂住心口痛苦地向后瘫去。被狛枝突发情况吸引去注意力的苗木，没注意到箱子中跑出来的灾厄。

    “狛枝、狛枝！”苗木的声音是掩饰不了的焦急。“你怎么了？”

    得不到狛枝回应的苗木，不由分说地将狛枝白色的T恤撩至胸口，然后他发现了让自己呼吸停止的景象。

    原本心脏上方的光滑皮肤上，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机械。机械的最中间是一个小屏幕，上面写着“爆炸倒计时：绝望度89%”。

    “快看啊！这是什么东西！”

    “跑，快跑！”

    “它会咬人！好痛！”

    周围的嘈杂声终于吸引了苗木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去，更加让人绝望的景象印入眼中。

    箱子中飞出一团黑压压的奇异昆虫。它们的样子苗木从来没见过，不过黄黑色的腹部以及长尖的口器表明它们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小东西。这群昆虫很快就飞散在空中，有很大一部分向各种人袭击去。

    “……！”苗木对于后者的体会，则是从自身感受来的。一只昆虫飞到他裸露的手背并狠狠地咬了一口，苗木反应很快地将它拍死，不过被咬下一瞬的疼痛还是深刻地印在他的感知神经上。

    “狛枝……”苗木说，他转过头，准备再次查看对方的情况。

    苗木倒抽了一口冷气。

    狛枝胸口机械上一闪一闪的小字，现在变成了“爆炸倒计时：绝望度89.3%”，又是一眨眼的瞬间，数值再次上涨“爆炸倒计时：绝望度89.7%”。

    “江之岛！”苗木当机立断地向空中大喊，他抱起狛枝的头，“你给我出来！”

    众人仓皇逃窜的背景下，双马尾少女自空中陡然现身。她裙裾飘飘地降至地面，笑得愉快。

    “又需要我了吗，入口君？”她垫着脚尖，一蹦一跳地走到苗木身边，吟唱似的说道，“不过你都明白了吧？小狛枝把灾厄的箱子打开啦！他现在是个定时炸弹喔！只要这个世界的绝望度达到100%，小狛枝就会嘭地一声炸掉呢！顺便一提，这个世界也会被一起炸掉喔？”

    “是狛枝打开的箱子。”苗木盯着江之岛，“所以一开始打不开，不是我的错觉。”

    “唔噗噗噗入口君还是那么敏锐啦，总这样一针见血不好呢。”江之岛咧嘴笑着，“不过我说啊，入口君，比起是谁打开的箱子，现在有更需要你关心的事情吧。”

    “刚才那些……昆虫，是什么。”苗木压低声音问。

    “我传播绝望的小小助手喔？再来一个善意的提醒，入口君的计划可能行不通了呢，因为按照目前的进度来讲，再过不到一个月，绝望度就要破表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苗木冷着脸，注视着狛枝胸口的数值从89.7%跳至89.8%。

    “……只要让绝望度达不到百分之百，世界就不会毁灭了，对吧。”一直沉默的狛枝突然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眯着眼睛吃力地看向江之岛。“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真实身份的原因吗……江之岛……”

    “小狛枝说得没错喔！”江之岛哈哈大笑，“所以盾子我啊，特意善心地为你们准备了一点小道具呢。”她指向箱子，苗木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了满满一箱种子。“锵锵锵！施以适量的照顾、100个小时就可以结出果实的作物喔！哈哈哈哈哈哈哈，盾子我超好心啦！”

    她的头发在空气中变得逐渐透明。“你们就拿着这份可悲的‘希望’，继续垂死挣扎吧！真是令人着迷的绝望啊……”

    说完这话的江之岛，如同她出现时一般突兀地消失掉。

    随着江之岛消失，周围的人群也散得所剩无几。苗木将狛枝扶起身，后者喘气还透露着痛苦疼痛仍未离去。

    “感谢……过来这边。”狛枝虚弱地笑笑。“我果然没看错。”

    “总而言之，”事已至此，苗木只能叹息。“先回去休息，再从长计议吧。已经这种局面的话，必须按照你的意愿继续来了。”

 

    他们两个人到家后，苗木就径直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对骚动有所听闻的不二咲和大神围向苗木，企图从对方那里得到一定解答。这时已经从疼痛中好得差不多的狛枝，贴心地挡在两人面前。

    “我来解释吧。”狛枝笑着说，“诚君需要休息。”

    苗木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里一丝几不可闻的感谢，似乎不是狛枝的错觉。

    狛枝对着两人不知疲倦地讲着。直到他口干舌燥，两个人终于摸清头绪；不二咲在狛枝的指引下去查看箱子中的种子，而大神拍拍狛枝的肩膀，让他去休息。

    狛枝点点头。

    来到自己房间的狛枝望着棚顶，白天的一幕幕不断闪过他的脑海，可这些却不是他无法入眠的主要原因。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来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坐起身。

    是他想要的结果，不过有些事，让他感觉悬而未决。

    狛枝并不知道这些事究竟是什么。然而在他将一切交给本能，放任自己的身体自行行动后，他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最终站在二楼苗木的房间——原本这个世界“自己”的房间前。

    犹豫了半秒钟的狛枝，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指扣了上去。

    “诚君，”他说，“过来我的房间吧。”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毫不客气地钻进狛枝的鼻子，可他，不知为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快。

    或许是有原因的。

    狛枝听见门里传来响动，打开的门后，是这段时间变得格外熟悉、苗木缺乏表情的脸。

    应该是的。应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