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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爱的人。”关于狛枝,关于绝望狛枝,我所想说的话,都在这一章。
可能和大家眼中的狛枝不太一样,不过这就是我的狛枝了。他是我和阿銮在很多天漫长的讨论中拼凑起来的,如果你也能喜欢,那就太好了。
之前关于狛枝的部分有很大改动,建议重新看一下(第一部没改)。
传送:第一部
第二部: 一 / 二 / 三 / 四 / 五 / 六 / 七
Trials, Orders, and the Anonymity:
Orders from Her Majesty
8. The Hanged Man
“已经快到11点了吗……”坐在车里的雾切低头看看手表,貌似无意地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糟了。”
“什么糟了雾切桑?”苗木好奇地问。他和狛枝一起坐在后排,副驾驶是雾切,而主驾驶是宗方。
“法庭上那场混乱是11点吧,我记得没错的话。”雾切沉思着自语。她把脸转向宗方,“宗方君,我需要你现在开回希望之邦。”
“雾切桑?”
“你疯了吗雾切响子?”
苗木和宗方的声音同时响起。苗木充满担忧地看着雾切,而宗方则恶狠狠地瞪着她。这两束目光集中的焦点——雾切,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还是淡漠的语气,补充道。
“我不管你怎样想。不这样做的话十神君那边就会有麻烦。”
宗方沉默着打转了方向盘,车子向回开去。
“雾切桑你到底……”苗木犹疑着开口,可雾切完全不理会他。
“狛枝君你听好,”虽然雾切是对着狛枝说话,可她的眼睛却一直在观察苗木,“我要把你送回到希望之邦洗脑——”
“雾、雾切桑!”苗木慌张起来,“不可以的!狛枝君他——”
说了一半话的苗木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宗方瞥向表现古怪的苗木,开口赞同。
“这点我同意。不论怎么说,留着被希望洗过脑的,总比留着被绝望洗过脑的要安全许多。”
一时间车厢内不再有人说话。狛枝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而雾切则神情严肃地观察着苗木。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雾切的眼睛扫向苗木的手腕。
“好了,宗方君,”雾切示意苗木让其把手腕递给自己,“现在不用去希望之邦,你可以开回去了。”
“你是在玩我吗雾切响子。”宗方的压抑着低沉的怒气,语气不善地再次打回方向盘。
“还真是了不得呢雾切桑。”狛枝突然笑了出来,“所以是在逼迫‘规则’变成自己所期待的那一条吗?”
“没错。”雾切不假思索地回应着。她翻过苗木的手环,预料之中地看见上面不准给狛枝看希望洗脑视频的指令,“在法庭上是11点变的规则。我猜它下一条大概是禁止我们去前秩序维护者那边,另外大概是过去24小时才能变化,所以赌一次。”
“不愧是雾切桑呢。”狛枝意味深长地说着,而雾切面无表情地回看了他一眼。
“这不算‘关键事件’吧。”
“不算。”狛枝玩味地笑了。
“那好。听好了狛枝君,”雾切继续盯着苗木的眼睛看,“以后只要规则发生了变化,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把你带去希望方洗脑。”
“我听得很清楚,雾切桑。”狛枝慢悠悠地回答,“不过你已经发现运行机制了吧?你这话与其是说给我听,不如说是讲给苗木君还有他那手环听的吧。”
“都没有所谓。”雾切放下苗木的手腕,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在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狛枝,“有目前这个结果就可以了。”
***
“苗木、响子酱!”朝日奈兴奋地跑下车,挽起两人的手臂,“我们到家啦!”
苗木对着朝日奈羞涩地笑了一下,他伸出手,将被晾在一旁的狛枝也拉了过来。
他们穿过了一条小径——期间宗方手中攥着刀,一脸戒备地望向狛枝——拐了几个弯之后,低低矮矮的房屋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雾切低头撩过一块悬挂的旗帜,继续随大队人马向前走着。她没走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急匆匆地向他们跑过来。
“哥、哥哥!”
少女扑进了苗木的怀里。狛枝注意到雾切目光的停留,便贴心地替苗木解释:“这位是苗木君的妹妹——苗木困。”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雾切面无表情地评价道。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月光原不见了。
“小丸,你太快了……!果然只要是和哥哥相关你就……!”紧随着困跑出来的是一名头发长到显得邋遢的女人。雾切眯起眼睛,莫名觉得面前气喘吁吁的女人有些面熟。
“这位是……我想想,腐川冬子,对吧?”狛枝继续替苗木解释,“其实雾切桑和腐川桑是老相识了呢,所以说失去记忆这点真是麻烦啊。”
“啊你!”突然意识到狛枝存在的腐川,指控地指向前者,“你不是塔和市那个娘娘腔吗?!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腐川桑……”苗木头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嗯,你先冷静一下——”
“哥哥!”困从重逢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她惊恐地注视着狛枝与苗木拉着的手,“这个人……之前在塔和市一直给我和冬子酱找麻烦,还制止我离开;虽说我很感谢当时没离开啦。不对不对,这样说来他可能不是坏人?”
说完这话的困陷入纠结,而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腐川忍不住对她又是一顿教训。
“苗木桑,麻烦你确定一下自己的立场再来指控我喔?当然似乎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啦,上次不是用的这个身份呢。我呢,是狛枝凪斗。”狛枝笑眯眯地说道,“而且自从上次别过后,你又成长了呢。真不愧是苗木君的妹妹啊。”
一直没说话的雾切注视着苗木,后者的眼神在争吵声中渐渐柔软了。不知为何,苗木第一眼看到困时非常警戒,直到困和腐川开始争吵,他的神色才缓和下来。雾切一边思索着这个细节,一边四处继续打量。她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群人,其中领头的似乎是法庭上,名为逆藏的男人。
这时的宗方提着刀,向狛枝走去。
“你想干什么?”察觉到不对的苗木迅速护在狛枝身前。在腐川与困不解的惊呼中,苗木没有一丝动摇。
狛枝站在他身后,事不关己地笑着。
“看也很清楚吧。”宗方厌烦地说道,“你妹妹也知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我不可能放他在基地里大摇大摆吧?”语毕他摆摆手,得到示意的逆藏迅速冲了过来,将狛枝反手擒住。
“这还真是厉害呢。”狛枝惊叹道,他的语气似乎面临危机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他没问题的!”苗木急切地解释道,他把脸无助地转向困和腐川,“相信……我!而且之前还说过的,……不能对我们做出什么举动。”
“哥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困为难地低下头。她苦恼地思索了片刻,便重新抬起头,“我、我还是相信哥哥!”
“好,看来你妹妹在事理和亲情之间选择了亲情,”宗方平淡地重复事实,“另外你那个说法……和你的手环有关系吗?刚才车上就很在意了。不论怎样,十神白夜想保全的只有你和雾切响子的命,别人他可什么也没交代过。”
“如果想动狛枝君就先杀了我吧。”苗木毫不示弱地看向宗方。
“不会杀了他的。”逆藏不耐烦地啧出声,“关起来你总没意见了吧?真是搞不懂,你这家伙哪里算是希望……”
“关又要把他关到哪去?”苗木说,“那就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吧!既然你们说没有生命危险的话。”
“真是麻烦啊。”逆藏头疼地说道,而这时的雾切适时插话。
“如果我们能证明狛枝君是属于希望这边的,你们就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证明?”逆藏像是重复笑话一般重复着,“怎么证明?嘴巴长在他身上,他不是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可以……的,”白发的女人弱弱地举起自己的手,她向各位陌生人点头示意,“忌村静子,原·超高校级药剂师。我最近有制作新型的吐真剂。”
“吐真剂不行!”苗木听到这个词之后像被火燎了一般,“那东西对大脑有伤害,你们还是把狛枝君和我一起关起来吧。”
“影响很轻微的,”逆藏耐着性子说道,“又不是大脑受过创伤,这么点损害不能让他精神失常——”
“狛枝君可是被洗过脑的人,而且我觉得,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雾切看着苗木松了口气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转过头去看忌村,“你能保证将脑损伤缩减在什么范围内?”
“诶,新型号的话,基本是可以忽略的。我这里没有什么人类的实验对象……”
“是要把狛枝君作为试验样品吗?”苗木突然发问,忌村被前者生气的神情吓了一跳。
“很、很失礼啊!”忌村责怪地看向苗木,“只有药剂这点,我是有绝对自信的。”
“不去管那一点,”雾切接过话题,“忌村静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狛枝凪斗,曾经被人在脑子上动过手脚——具体多少次我也不清楚——而且现在如你所见,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保证你的吐真剂,能让他的大脑状态不会更加糟糕吗?”
“可以的。”忌村声音很小,却是有自信的,“我的药剂再配合月光原桑的心理治疗,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应该?”雾切挑了条眉毛。
“……肯定会的。”忌村保证道。
“这样你满意了吗,苗木君?”雾切回头去问苗木。苗木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可以,不过我要陪在狛枝君身边。”苗木坚定地说道,“而且,不能过问我们之前四年的任何事情。”
“不,交给我吧。”雾切看向疑惑的苗木,继续解释道,“你在狛枝君身边的话……会受情感影响。后面一点也没问题的,所以交给我吧。苗木君,”雾切顿了一下,“你相信我吧?”
苗木叹了口气。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狛枝的手。
“我相信雾切桑。”苗木最后说。
***
“开始了吗?”雾切坐在月光原身边,她注意到这次对方没坐轮椅,样貌似乎也有些不同。她回过头去看站在墙角的宗方,“宗方君,按照我们说好的,你不说话可以吧?”
宗方点点头。得到肯定的雾切转回身,又对月光原点点头。
“嗯开始吧!”兔美在月光原手中的平板气势满满地叫道,“忌村桑说药要二十分钟起效,时间已经到了呢!”
“话先说在前头,”雾切向沙发后背倚靠去,“一旦出现意外状况,我就要马上叫停。”
“好的!”兔美理解地点点头,随即又马上鼓起干劲,“不过我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但愿吧。”雾切说。她的视线转去坐在对面陷入茫然状态的狛枝。
只是看这个样子的话,狛枝似乎是无害的。惨白的头发衬着他没有血色的皮肤——看着眼前这番景象,雾切意识到狛枝本身也是受害者。
她忽然好奇起,究竟当初是因为什么,才造成了狛枝目前的状况。
“开始吧,”兔美的语气认真起来。月光原拿出一块怀表,在狛枝的眼前晃了起来。看到雾切询问的眼神后,月光原用另一只手操控兔美说道,“是催眠喔。配合作用的。”
“你的名字?”经过了一段难耐的沉默,兔美的声音终于发问。
“狛枝凪斗。”狛枝毫无感情地说道。
“年龄?”
“25。”
到目前为止都与已知情报吻合。雾切刚刚放下紧绷的神经,兔美就问了一个令她脊背发凉的问题。
“和苗木诚的关系?”
雾切不动声色地看向狛枝。她的手指不同寻常地捏着膝盖。
狛枝明显犹豫了一会儿,他的神情非常困惑:“培养者与希望……不,希望……绝望……”他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想到合适的词,“他是我爱的人。”
雾切放松了捏紧的拳头。她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知为何,这明明不关她的事的。她想了想苗木苦涩的笑脸,忽然觉得对自己诡异的行为释然了。
她之前,大概是把苗木当做自己的家人了吧。所以才这么在意他幸福与否。
“没有问题,”雾切向月光原点头示意,“可以继续。注意不要提问前四年相关的问题。”
月光原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操控兔美发问:“你到底是在绝望这边还是希望这边?”
“我是在希望这边喔。”狛枝毫不犹豫地回答。月光原和雾切都松了口气。
“就是说你是希望的咯?”兔美随口补充道。
“不,”狛枝难以理解似地歪着头,“我当然是绝望的啊。”
“我就知道……!”宗方的声音马上插了进来。雾切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宗方握着刀青筋暴起的手。
“我记得我们说好的,停止前宗方君会保持沉默。”
宗方闭着眼睛又倚靠回墙壁上。雾切的话暂时稳住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吐真剂失效了吗……?”慌乱过后,兔美急匆匆地发问。
雾切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没失效,”雾切轻声说,“你不知道这里的故事,所以让我来问。”
月光原看向雾切,她点了点头。
“那么,狛枝君,”雾切咳了两声,“你和绝望残党,什么关系?”
“我是为了希望而存在的,所以就算是被洗脑,我也和那些绝望残党没什么关系。”狛枝平淡地说着。
“你之前说过自己是绝望的,现在又和绝望残党划分界限,”雾切问,“这是不是前后矛盾?”
“不矛盾啊。因为越是漆黑的绝望中,越能酝酿出灿烂的希望嘛。正是有苗木君这样的希望存在,我才能安心绝望啊。”
“据我所知,所有被绝望视频洗过脑的人,都会从心底厌恶希望、热爱绝望。那么狛枝君,”雾切步步推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是如何保持对希望的热爱的吗?或者说,你现在是发自真心地热爱希望吗?”
“我……”狛枝犹豫起来,“我应该是?不如说,我必须是?”
“那么我再换一种说法,”雾切盯着狛枝的眼睛,“你是个自我欺骗的高手,这点承认吗?”
“是吧。”狛枝硬邦邦地回答。
“所以你自己潜意识已经意识到了,”雾切勾起嘴角,“你已经绝望了,却不断欺骗自己你想要的是希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介意说一下吗?”
“回忆,”狛枝答道,“理智被绝望影响,已经不可靠了。我是通过对比回忆中的行为机制,决定目前该采取的、正确的行动的。”
“……你究竟是对希望有多大的执念,”雾切叹息道,“真是太了不起了。因为回忆的局限性,所以你现在采取行动时,有时候会不知道怎样做才是符合希望的吗。”
“这个时候,”狛枝的语气似乎柔软了一点,“相信希望本身就好了。”
“相信苗木君?”
“嗯。”
“可是被绝望影响的理智还是会对你的判断造成影响吧……目前为止,你也不是事事都会听苗木君的。”雾切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看待希望,或者说苗木君的希望,还有绝望的?”
狛枝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的兔美插话进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雾切桑?”兔美问,“最佳时效马上就要过了,而且我们已经能够确定他是无害的……”
“等一下,”雾切说,她盯着狛枝的眼睛,“我还有重要的私人事项需要确认。让他保持这种半清醒的状态是最好的。我需要他有意识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然后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兔美紧张地咕哝了一声。她退回到屏幕的一角,不再干涉。
这时候一直在深呼吸的狛枝开口了。他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点活气。
“我知道希望在那里,我也想让希望更美好,但是我心里是空的。无论希望如何耀眼,无论苗木君如何努力,我心里的空洞都不会被填平,反而会越挖越大,变成无底深渊。”
“我想要填平这个空洞,就需要更美好灿烂的希望。但是苗木君努力将这样的希望呈现给我后,我的空洞反而会更饥渴,不断叫嚣着渴求更盛大的希望。”
“就像是心中有一头野兽,以希望为食,不管苗木君如何努力,我如何挣扎,他都会将所有美好的希望蚕食干净,一点也不会留给我。”
“这头野兽,大概就是绝望吧。”
“不论我多么渴求希望,本质的绝望终究会将一切摧毁。”
“苗木君想让我感受到希望和世界的美好,但是我感受不到啊。就像是我爱他,我知道我爱他,我的爱就存在在这儿,胸口的跳动中——可我感受不到,温暖、美好、柔软的感情全部被绝望吞噬了。”
“我想要理解他、想要体谅他,我知道他作为希望的重任,更知道他为我这些年来做的努力——但是我办不到。只要是看见他,我就不能停止逼迫他,逼迫他用更加炫目的希望来喂养我心中的野兽。”
“但是它喂不饱啊。”狛枝似乎是想笑笑,却无论如何也勾不起嘴角,“因为它想要的是绝望,我却一直欺骗它,告诉它它想要的是希望。喂的是截然相反的东西,怎么可能喂得饱啊。”
“然后自我欺骗的你,就告诉自己希望不够所以得不到满足,继续为难苗木君为你取得更大的希望?”雾切叹了口气,“恶性循环。”
狛枝的嘴角抽搐着,似乎在努力挣扎。
“不过,就算不能抱有希望,只要还不想放弃希望,就是好的吧。”雾切的表情柔软下来,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开始真正地理解苗木,究竟为什么拼尽全力要拯救眼前这个人,“继续努力吧。我相信你们。”
***
雾切跟着宗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刚走出大门,就迎上了苗木满是担忧的脸。
“雾切桑,狛枝君怎么样了?”苗木小心翼翼地问。雾切凝视着他,投个他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
“没事的,状态很稳定。而且我有拜托月光原桑,她会和忌村桑一起帮助改善狛枝君目前的状况。”
“谢、谢谢,”苗木听到后一句话后,很是感激地笑了出来,“谢谢雾切桑。”
“不客气。”雾切说。她目送着苗木忙不迭地跑进房间里;半掩的门中她还能看见狛枝依旧有些茫然的脸。
希望一切会变好。希望一切会变好。
一定可以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