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

Don't bomb when you are the bomb, bomb bomb bomb bomb bomb bomb~

[狛苗]Dear Life Part 1.

阅读/喜欢/评论 感谢。


2018/05/29: 不好意思这文现在就我自己写啦,谢谢大家包容我。

和 @穆洄 的联文,半架空+狛苗青梅竹马的设定。

总体思路大概是:小学(我)+初中(穆洄)+高中(我)+大学(穆洄)(其实还想写工作同居不过这样就不好分了……容我再考虑一下。)

我尽力了。小学这道题太难(狛苗青梅竹马,还要给狛枝留下发病基础,再加上我一向不喜欢在感情上虐……)接下来全靠穆洄搞事情!(拇指)

另外再给我自己竖个flag:因为这个月之前太忙,没怎么更新,于是我做出了这个月剩下几天要日更的脑抽承诺(欢迎监督……鞭策)

                                  Dear Life

Part 1.

 

    “所以那孩子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克死了?苗木先生你们是怎么想的,居然因为一份遗嘱就收养了……?”

    “我同意接受采访不是为了让你挑拨离间吧。凪斗现在就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几句话可以动摇的。”

 

    三年级的狛枝坐在桌子前。他的面前摊着一本童话书,可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了上面的文字。争吵的声音透过门缝的间隙传了过来,而狛枝身边的苗木一脸担忧。

    “哥、哥哥,”苗木犹疑着说,“爸爸的话是认真的,你不要把别人的话当回事……”

    “没事的,苗木君,”狛枝拍拍苗木的头,不太自然地扯起自己的嘴角,“我知道的。不过苗木君可以不要勉强自己叫我哥哥喔?”

    “哥哥!”苗木攥紧小拳头,不甘心地重复着,“我不是——”

    “嘘、嘘。”狛枝拿起童话书,轻声轻语,“苗木君不是想听这个吗?我给苗木君念就好了,我这种人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种事情——”

    “唔。”狛枝身边的苗木两只小手紧张抓着椅背,眉头完全没有因为狛枝的话语放松。他张开嘴巴似乎还想说什么,而狛枝童稚中带着一丝成熟的声音适时响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总是被厄运……”

 

    狛枝会笑。

    大笑微笑苦笑讪笑。

    这大概算是他除了幸运之外唯一的可取之处。他的脸上的笑,从他父母的葬礼上,一直悠悠地挂到他来到苗木家,并似乎要一直延续下去。

    就算是他在给父母捡骨灰时,呛人的烟的也没熏下他的笑容。他还记得他穿着一袭黑衣,在众人不友善的指点下,捡起了曾经拥抱了自己的指骨。他在灰烬中小心翼翼地挑着,而那截指骨在箸尖下松散化灰,无论如何也没有被捡起来。

 

    “那孩子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失事飞机上的人全部遇难了诶,只有他活下来。”

    “真可怜啊……那以后怎么办?总会有亲戚吧?”

    “据说没有……听说这孩子是强运那种呢,身边的人都会被他的强运影响……”

    “啧啧,那可真是一般人都养不了他。”

 

    狛枝垂着自己小小的头颅,他在模糊的视线中实在不知应该摆何种表情——毕竟他是“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尽管“幸运”并不是他本身想要的。最后他只有把笑容摆出来,而身边的大人的神情更加惊恐了。

    “喂喂,不是开玩笑的吧那家伙……”

 

    那个人指控的语调,和现在客厅里隐约传来的如出一辙。换做一般的小孩子也许会觉得委屈,可狛枝不会。他只是低垂眼睑,一页一页地翻过了童话书——漂亮的图片像是蝴蝶的翅膀,在他小小的手下翻飞着。色彩涂满他的虹膜,断续的谈话声充斥他的耳道,他觉得自己像是氢气球一般飘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伸过来的手将他拉回地面。

    “狛、哥哥,不是这样的!”苗木一反常态地语气强硬。狛枝一个愣神,他手中的童话书就被苗木拍掉了。

    “苗木君,”狛枝的语气还是很温和,“怎么……了吗?”

    “反正不是这样的!”苗木伸出手捂着了狛枝的耳朵,“你不要听不要听!”

    狛枝看着对方拼命跳起脚的样子苦笑着,他轻轻地俯下自己的头,让对方可以轻松一些。苗木软软的手指在他的耳朵上使劲捂着,却盖不住客厅中突然的嘈杂。

    “你胡说!不准说狛枝哥哥坏话!”

    像是觉得目前的状况不够混乱似的,困奶声奶气的尖叫在客厅中炸开。狛枝被慌慌张张的苗木拉着,向客厅跑去。他们眼前出现的是翻到的茶几、垫着脚尖站在沙发上愤怒的困,以及领带被困揪住动弹不得的记者。苗木矜着鼻子考虑了一会,也加入了困。

    “不、不准你那样说哥哥!”苗木憋红脸颊,攥着拳头用力地抗议。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就像是一场闹剧。狛枝把手插在口袋里,无辜地看着苗木兄妹或是直白或是含蓄地表达不满之情,而苗木父亲则在一旁讪讪地笑着。直到记者咬牙切齿地开始咒骂,苗木父亲才站起身表示送客。

    “你现在已经被降职了吧?真是没救了,一定要大祸临头才能清醒吗!?”把着门板的男人口气恶劣,“再说这孩子根本没把你当父亲吧?不说他根本没改姓,我刚刚都听到了,他叫你‘叔叔’——”

    “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更清楚些,谢谢关心。”苗木父亲温和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我不想强迫凪斗,他快乐就好——我们会一直把他当做家人的。”

    “你们等着,”逐渐关闭的门板外,是记者愤恨的脸,“我会让你们都后悔的——”

    困躲在苗木父亲的身后,倾尽所能地摆出各种鬼脸。而苗木则小心翼翼地看向狛枝,他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了对方的小指。

    这是苗木的一个小动作,在狛枝被苗木一家收养之前就有了。那时的苗木还在叫“狛枝君”,而身为苗木夫妇挚友的狛枝父母还没有死去。

    “我们去吃点心吧!”困露出了小小的胜利笑脸,她在苗木父亲的带领下蹦蹦跳跳地回到客厅。狛枝的小指被苗木勾着,就像是之前过去的几年以及之后还未来到的很多年一样,慢悠悠地跟随对方向前走去。

 

    点心是草莓蛋糕。苗木兄妹虽然性格不相仿爱好却很相近,蛋糕被端出来的一瞬间,两个小家伙眼睛里都闪着光——光是看见他们开心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满足。

    狛枝盯着苗木亮闪闪的眼睛。一把金箔撒进了青绿的湖水中,从清浅的表层静静沉至幽深湖底。在颜色最浓烈的湖心狛枝可以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伴着金箔幽暗的光芒在波光中静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直至发现湖水中的自己,将自己那一碟蛋糕推给了眼睛的主人。

    他不喜欢甜食,不过喜欢漂亮的、亮闪闪的东西。

 

    之后这段回忆被推至遗忘的临界点时,才被床前穿着小熊睡衣的苗木唤醒。房间里没开灯,月光透过乳白色的纱帘渗了进来。微弱光亮笼罩下的苗木挠了挠脸颊,显得兴奋又害羞。

    “怎么了苗木君?”狛枝问。他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给对方腾出空间——因为房间不够,狛枝和苗木目前住在一起。

    “哥哥,”苗木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他咯咯地笑着,语气中有一丝藏不住的急不可耐,“我有个惊喜给你。”

    “惊喜?”狛枝问。他可以感受到苗木呼吸中残留的薄荷味道——他们用的是同一管牙膏。

    “嗯!”苗木用力点点自己的头,他转过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诶?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狛枝没由来地回想起几天之前苗木可疑的举动。向来乖巧的苗木拉着苗木爸爸要出去,狛枝随口一问去哪里,却被对方以低劣的技巧岔了过去。最后,狛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慌乱的苗木,就重新埋头于一本漂亮的手册——希望峰学园的宣传手册,清理信箱时他觉得好看就没有扔掉。

    “啊啊!找到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狛枝以为苗木被抽屉卡到了头,甚至爬过去查看对方状况的时候,苗木终于再次出声。狛枝往后退了退,不过按下某个开关后转身过来的苗木比他更快,于是他们就面对面地撞在一起。

    狛枝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鼻子,他出于习惯想继续后退,可却被房间突然出现的灯光吸引去了注意力。

    就像是整条银河从窗缝爬了进来。星光沿着壁纸的纹路缓缓旋转,亲吻在狛枝的睫毛上——他眨眨眼睛,觉得自己也随着点点的光亮一起回旋起来。头晕目眩间,狛枝瞥向床头,他发现星光的源头被收纳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直到苗木双手环住了他肩膀时,狛枝世界的重心才再次稳定下来。他张着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苗木比星空灯还要漂亮的眼睛。他想起被勾起的小手指,忽然觉得一直感受不到温度的指尖有血液回流。而这个时候,苗木把自己的额头贴在狛枝的头上。

    “哥哥,”苗木的声音是温暖柔软的,“谢谢之前的蛋糕。还有生日快乐。”

    狛枝破天荒的没有笑。在星光的环绕中,他缓慢而珍重地把额头靠了回去。

    “谢谢,苗木君。”狛枝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带着薄荷味的鼻息,“不过不要和我靠太近才好喔。”

    “诶?”苗木说。他整个人都团成一团,不自觉地往狛枝的怀里靠了靠。

    “没什么。”狛枝现在现在笑了出来,“叫我狛枝吧。能做朋友的话就好了呢。”

 

    毕竟他的家人,都死了。又或者,都会死掉。

    没什么差别的说法。

 

    让狛枝万幸的事,那之后的苗木居然真的改口了。可能是“朋友”一词的魔力——总而言之,让狛枝没预料到的是,改口后的苗木更黏自己了。

    虽说狛枝并不讨厌这样。

    准确来说,是困和苗木都更黏狛枝。每次放学,苗木都要和狛枝一起坐校车回家,困则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两个人回来。而回到家的狛枝,身后永远拖着两个小尾巴,不论他做什么两个人都要跟在他的后面——他们不管狛枝究竟是在读书还是发呆,永远要在狛枝的椅背后好奇地张望。

 

    “苗木君这次成绩不太理想呢。”

    某一天正在复习的狛枝如是说道。这时的苗木正坐在椅子后的地板上,陪困玩积木。

    “啊,”苗木放下手中的木块,紧张地吞咽口水,“有吗?”

    “是啊,”狛枝叹了口气,他瞥向书桌上泛黄卷边的学园宣传手册——上面印着“以才能发掘世界的希望”,“毕竟一些学校录取很严格呢……虽说才能这东西,是天生的啦。”

    “才能?”困好奇地歪着头,“才能是什么?”

    “才能就是才能啦……”这个年龄的狛枝也想不出太好的解释,“总而言之就是和普通人不同的。才能能达成……达成更大的……希望,对就是希望。就像是我父母啦。如果他们更有才能的话,可能就不会——”

    这是狛枝第一次用出“希望”这个词。

    “我不喜欢狛枝君这个说法。”苗木咕哝着,“感觉不对,可要我反驳我又——”

    “抱歉抱歉,让你们不愉快了。”狛枝马上道歉,“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们念童话的喔?”

    苗木沉默了一会,他看向对面不能理解状况的困:“我觉得还是不对……普通人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吧……?”

    “普通人!”终于听懂了一个词的困快乐地扬起双手,“困要做个普通人!既轻松又快乐!”

    “是的呢。”狛枝明显敷衍地打发过这个话题,他的视线依次扫过两个人,最后在苗木的眼睛上定格:“苗木君,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如果成绩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送你和困酱甜品喔。”

    “甜、甜点!”听见这个词困的两眼闪烁起来。她用期待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注视着苗木——自从狛枝不喜甜食的事实被发现之后,家中的零食像是被抽干了糖分,再也看不到蛋糕或者糖果的踪影。

    “好、好啦……”苗木挠挠脸颊,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会尽力的……不要抱太大期望喔?”

 

    约定就这样定了下来。狛枝非常信守承诺,只要苗木每次考试有一丝进步,他就会买给苗木兄妹甜点。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苗木兄妹非常开心、苗木的学习也有了进步,而且他自己的钱堆在银行根本花不完。

    用父母生命,换来的“幸运”。

 

    突然出现变故发生在苗木五年级。长时间沉浸在蜜糖罐子里的苗木,牙齿终于无可避免地,蛀掉了。

    苗木母亲向苗木说明他需要看牙医后,苗木没有哭闹,他只是拼命地勾住了狛枝的小指;大家谁也没办法分开,最后只有把两个人一起带到了牙所。

    就算苗木躺在治疗台上,他的小手指也还是没有松开。无影灯的照射下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更加明显,而牙钻、各种形状的刮匙,在戴着口罩的医生手中奇怪地扭曲放大。苗木应该是很害怕的——实际上每个孩子都会怕——他眼泛泪光,可眼中含着的两滴泪水却始终掉不出来。

    狛枝牵着苗木的小手指,不做声响。

    一切结束之后,苗木张着被麻掉的嘴巴准备爬下治疗台,这时的狛枝伸出双手,不甚轻松地将他抱下来。

    “苗木君,”狛枝问,“所以你是不会被不幸影响的,对吧?”

    “侬在嗦什吗……”口齿不清的苗木说,他一边脸肿得高高的。因为被打了麻药,他现在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唾液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苗木攥着小小的拳头,拖着一条口水,阴郁地跟在狛枝身后。

    “我的幸运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狛枝说,他拿出一块小手帕帮苗木擦掉了口水,“谁也不能避免。不过,苗木君是不一样的吧……?就算我带给苗木君蛀牙的不幸,苗木君也坚持下来了。”

    “虫牙素糖带给我的呐。”苗木莫名其妙地看了狛枝一眼,就继续去吸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当天晚上,苗木就尿床了。

    狛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身下有什么热热湿湿的东西逐渐冰冷了。他一直躺在原处没有动,直到苗木痛苦地支吾起来,他才爬起身拍了拍对方软软的脸蛋。

    “苗木君,苗木君,醒一醒,”狛枝说,“你做噩梦了。”

    苗木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开始迷迷糊糊地咕哝着我牙齿没坏,直到看清狛枝之后才想起下一句。

    “狛枝君,”苗木一边揉眼睛一边疲惫地说,“我不要去看牙医啦……床上好湿喔。”

    狛枝伸出手摸了摸苗木身下的床单,又探探苗木的睡裤,最终总结道:“苗木君,你尿床了。”

    “唔、诶……?!”苗木大叫起来。他现在脸就像被烧过一般,神志也恢复清醒了。

    “嘘、嘘。”狛枝说。他拉着苗木跳下床,“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是狛枝偷偷把床单洗干净。他把洗好的床单晾在后院,然后同苗木两个人坐在石阶上,一同看天上的云朵。

    “没关系苗木君,”狛枝拍拍苗木的头,“不会有人发现的。”

    “唔。”苗木精神不太好地抱着膝盖。他的耳尖现在还是红的。

    “那么怕牙医的话以后就少吃甜吧。”狛枝提议,“我以后也不能再随意地给苗木君甜点啦。”

    “可是约定……!”苗木慌慌张张地开口,狛枝闻言笑了出来。

    “我会给苗木君攒着的喔。你每次取得进步,我都会记在心里,然后替你攒下喔。”狛枝说,“之后在苗木君取得特别特别大……希望,嗯,希望时,会一起给你的。”

    “可是希望,”苗木疑惑地歪过头,“狛枝君的希望指什么?”

    “苗木君以后就会知道啦。大概是唯一能克服我不幸的力量吧。苗木君可是不受我不幸的影响呢,说不定希望就真的存在于你身上喔?”

 

    可狛枝的断言下得太早。没过多久,熟悉的厄运就又找到了他、他周围人的身上。

    不幸找上了苗木。

 

    “又中奖了呢。”

    一个有着蝉鸣的下午,狛枝握着吃了一半的冰棒,理所当然地阐述事实。他穿着短袖,脑后梳了一个低低的马尾——是困的亲情协助。

    “啊,真的呢!”苗木含着冰棒,好奇地凑过自己的小脑袋,“狛枝君真的很幸运呢!”

    “幸运和不幸是等量的喔。”狛枝晃晃自己手中的冰棒,耐心地解释,“现在的幸运会变成之后的不幸喔。当然啦,如果经历了巨大的不幸,后面就会有很棒的幸运等着呢。”

    “唔,我不是很明白。”苗木舔了舔自己的棒冰,皱起眉心努力思考,“对不起,狛枝君有时候说话太难懂了……”

    “不用道歉的吧?”狛枝笑着用空闲的手揉了揉苗木的头,“没关系喔。我只是对自己有感而发啦。虽然经历了失去父母的不幸,不过却获得了被苗木叔叔收养的幸运呢。”

    苗木眯着眼睛闻言笑了起来。他快走几步,小跑到狛枝的面前:“能和狛枝君做朋友的我,也很幸运!”

    “……我也是。”狛枝沉默了一会儿,就继续轻快地说,“话说回来,现在的话,我也没有多幸运啦。都是中中棒冰啊这种小幸运呢。”

    苗木退回到狛枝身边,他出于习惯地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对方:“我需要想一想……这样的话,是不是狛枝君也没经历太大的不幸啊……?”

    “苗木君的脑子一如既往地好用呢。”狛枝放慢脚步,迎合对方慢了半拍的速度,“就是这样啦。所以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意外,我并没有幸运这种才能——虽说这样就更不可能被希望峰录取,不过活过平淡又普通的一生,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等下苗木君。”

    狛枝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苗木紧张兮兮地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却并对方的下一句话浇了一桶冰水。

   “我们被跟踪了。“狛枝突然抽出了自己的小指,改为整只手包裹住苗木的拳头,“别紧张,和我走。不要回头。”

    “啊……”苗木在狛枝的示意下乖乖闭上嘴巴。他弓着后背,小心翼翼地跟着狛枝继续向前走——从余光他可以看见身后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说点什么,”狛枝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只要走过这条小巷,人就会多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狛、狛枝君,”不善于撒谎的苗木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们要不要给困也带只棒冰——”

 

    现在大概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身后的两个大人明显同样意识到了这点。苗木的话音还未落,两个人就向他们冲了过来。狛枝二话没说地拉起苗木跑了起来,还顺手将手中的棒冰向其中一人脸上投去。

    “可恶的臭小鬼……”

    棒冰砸到了其中一人的眼睛,那个人缓下脚步愤愤咒骂。另外一个人则纵身一跃,抓住了苗木的背包。

    “救、救命!”明白这时候大概只有呼救有用的苗木,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大声呼喊。他一边喊一边努力摆脱自己的背包。

    狛枝喘着粗气拉下了苗木两肩的书包带——他的手指在颤抖,头脑却是清醒的。也许这是飞机事故的经验,毕竟他一向被幸运与不幸纠缠……

    不对。不能这样想。

 

    在狛枝犹豫的间隙,在他们身后咒骂的男人不知何时跳了过来。他抓住了狛枝细细的手臂,而嘴里的咒骂声一直未停。

    狛枝抬起头,看见对方被贪婪与愤怒灌满的眼睛,而他的手臂被对方钳制。

    完了。

 

    他们被塞进了一辆路边的车上。没过一会儿,狛枝和苗木的双手双脚就被麻绳捆了起来;绑匪中的一个人还塞进他们嘴中两团布条。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车终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拉开车门,把苦苦挣扎的苗木带了下去。

    狛枝顿时慌了。他使劲地在座位上蹭,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苗木君,苗木君!”在另一个男人过来带他的途中,狛枝一直大声呼喊。那个人把他带到一个仓库似的地方,并将他直接丢在地板上。

    狛枝摔在水泥地面,他痛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去联系他们父母。”带狛枝来的男人突然交代道。没过一会儿,这个人就走出仓库了。狛枝尝着嘴巴里的血腥味,继续喊道。

    “苗木君,苗木君!”

    “不要吵!”狛枝的呼喊很快就被粗砺的男声打断。狛枝眯起眼睛,看向屋子里唯一的光源。电脑荧幕的冷光下,一个坐在各种啤酒罐间的男人,阴沉着脸色向他吼来。

    狛枝毫无畏惧地回瞪了这个绑架了自己的男人,虽然他觉得对方可能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苗木君呢?和我在一起的孩子呢?”狛枝使劲摩擦自己手腕的麻绳,祈祷自己的幸运可以在这时候起些作用。然而回答他的不是松掉的麻绳,或者是暴躁的男人。

    “狛枝君,我在这。”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向狛枝的颈窝靠过来。在感受到暖意的那一刻,狛枝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苗木君……太好了。”狛枝向那颗小脑袋满足地回靠过去。在他的一生里,狛枝从未觉得如此安心过。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他现在已经被绑架了,而且对后续发展没有半点头绪。

    “狛枝君,”苗木压着声线,使劲蹭了蹭狛枝的头,“那个人好像脾气不太好,我们最好不要说太多话。”

    尽管平时看起来有些柔弱,在陷入危机状况时,苗木却能出奇地冷静。这是狛枝非常喜欢他的一点。在苗木的感染下,狛枝也逐渐恢复正常的步调。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房间角落里的塑料袋上。

    “你这个小鬼,就是之前报道的吧?好几年了,”男人坐在电脑前颓废地点击鼠标,“看这张吊丧似的脸,应该没错了。你很有钱吧?”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狛枝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他向苗木用了一个眼色,随即在对方的掩护下缓缓向塑料袋移动。

    “事到如今还要撒谎?那小鬼叫你狛枝了吧?狛枝凪斗,三年前飞机事故父母双亡,自己却很幸运地活了下来。等下,这记者对你意见很大嘛,整篇文章都在说你那神奇的‘幸运’——克死了父母和亲人,现在孤身一人……”男人滚动着鼠标,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我、我叫狛枝君是因为狛枝君的名字是狛枝!”苗木急中生智,“狛枝君是我哥哥,我们同姓的!”

    “……直到被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收养。”男人没有理会苗木,他的视线停在网页的最后一句话上,“所以被另外一个小鬼的家庭收养了?就是苗木吧?哈哈哈哈。”

    狛枝在苗木的掩护下爬到了塑料袋前。他坐了起来,正面着男人,两只束缚着的手则在塑料袋中翻找。

    他的手指碰到了几个冰冰凉凉的罐体,还有一张纸。看起来都是啤酒了。狛枝在罐子上摸了一会,找到易拉罐的拉环,然后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绑架我也没有好处拿的!”

    他趁着这个机会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并将那张纸片垫在自己手腕的麻绳下,反手用拉环尖锐的部分使劲割麻绳。

    “喔……?”男人饶有兴趣地看向狛枝,“还嘴硬啊。话说回来,苗木家这孩子还真是倒霉啊。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会给别人带来厄运就不要去坑别人啊。你看现在,啧啧。”

    “不准你这样说狛枝君!”苗木大声喊道。他怒气冲冲地瞪向男人——狛枝从来没看过苗木这样生气过。

    “你好吵啊……”男人失去耐性地站起身。他拿起身边的刀,向苗木一步步地走去,“请你闭嘴好吗,臭小鬼?”

    “我不准你这样污蔑狛枝君!”

    “苗木君不要再说了——!”

 

    狛枝的心脏几乎停了。他看着男人握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刀,一步步逼向毫无畏惧的苗木——他的手抖得几乎不受控制,却还在机械地磨着麻绳。

    “看起来扫把星还是挺明事理的嘛。”男人半跪下身,充满恶意地用刀尖抵着苗木的下巴,“不过你这小鬼就太烦了。我就行行好杀了你吧——让你早日明白你所谓的亲人实际是个扫把星。别恨我啊,谁让你家里收养他了呢。杀了你的不是我,是他的运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苗木君!”

    狛枝在男人下刀前的一瞬间扑了过去。他手腕的麻绳已经松开了,于是他翻坐在男人的身上,用自己小小的手指使出吃奶的劲,恶意满满地掐住男人的咽喉。男人手中的刀在撞击中飞了出去,现在无辜地躺在苗木的脚下。

    “苗木君,杀了他!”

    狛枝大喊。苗木看了看脚边闪着寒光的刀子,又看向狛枝充血的绿眼睛,颤抖着捡起那把刀子。

    “狛、狛枝君,”苗木的声音反而像是被狛枝掐住咽喉的。他犹疑着说,“你……”

 

    只是一个瞬间,狛枝就被在体力上具有绝对优势的男人打翻在地。他的头磕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站在一旁的苗木慌慌张张地想跑过去查看狛枝的情况,却被男人转身一只手按在地板上。

    “唔……”苗木的脸被擦伤了。他呜咽着,手中的刀也被男人抢了过去。

    “本来就是想吓吓你们的,”男人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他用刀尖抵着苗木的脸蛋,“这样看来就先干掉你吧。如果你家里知道是这个扫把星害你死掉的话,应该会乖乖把这家伙的钱交出来、和他撇清关系的吧?你家里可是要感谢我呢,毕竟我这算是悬崖勒马,你家里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就要全家死翘翘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狛枝在男人的笑声中觉得头晕目眩。他努力想挥动四肢,可却没有一只手或一只脚听他的使唤。整个世界都被揉成了一团,他分辨不出任何事物,直到一道光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光顾了他的知觉。

    沉浸在对自己无能为力、以及“幸运”体质愤恨中的狛枝,勉强地抬起头。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抱着苗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个男人的出现,是对他废物一般存在的最好讽刺。尽管如此,狛枝却感受不到嫉妒,对于才能——唯一能够成为真正希望的才能——他只有一心的崇敬,而这种崇敬在对方自报家门后更是达到顶峰。

    “希望峰学园二年生,超高校级的摔跤运动员——格雷特·戈兹参上。”

    这就是真正的才能。这就是希望。

    和自己那种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幸运”不同,真正的才能可以拯救他人。

    晕晕乎乎的狛枝胡思乱想着。他将自己最后的力气放在查看苗木的状况上——努力撑着眼皮确认了苗木的安全后,狛枝就恍惚着回到了满是希望与白光的世界。他晕了过去。

 

    “狛枝君,不要不理我好吗。”

    苗木可怜兮兮地睁着自己的眼睛,站在狛枝的病床前。狛枝的视线扫过对方包着纱布的脸颊和手腕。

    “我没有不理你喔,苗木君。”狛枝的语气还是很疏远。苗木闻言叹了口气,准备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戈兹先生真的好厉害呢。”苗木坐在狛枝的床边,兴奋地说,“只是路过听见了我们的喊声,居然没依靠警方就单独行动救出我们——对啦,他是狛枝君之前说过的那个学园的学生呢。不愧是狛枝君憧憬的学园,真的好厉害的样子啊。”

    “不是憧憬啦,是崇敬,我可没自大到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那样厉害的人。没错喔,”狛枝低着头,脸上挂着像公式一般的笑容,“因为他是具有才能的人啊。和我这种渣滓是不同的。”

     “才能……渣滓?”苗木察觉到不对,马上满是担忧地问道,“狛枝君你在说什么啊?”

    “我还以为我那充满不幸的‘幸运’只是暂时的——实在是太天真了。话说回来喔,苗木君你知道吗?我在塑料袋里找到的纸片是彩票喔,而且居然中奖了呢!用令苗木君陷入困境的‘不幸’,换来的‘幸运’。”狛枝的语气事不关己,甚至染上了一丝狂热的色彩,“看来只有具有才能的人,才会压制住我那倒霉的‘幸运’啊。就像戈兹先生那样的,具有才能又强大的人。我这种‘幸运’的家伙,注定了过不了普通又幸福的一生吧。”

    “狛、狛枝君……”苗木慌了起来,他急匆匆地想去勾狛枝的小指,“不是这样的。”

    狛枝向后躲了躲。苗木的动作完全扑空了。

 

    “苗木君,一直以来谢谢你。”狛枝苦笑着,看向不能相信这一切的苗木,“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靠近我这垃圾了。”

    说着这话的狛枝,把脸偏向苗木看不到的一侧,躺回到病床上。他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祈祷对方不要再说什么赶快走开。

    “狛、狛枝君……”苗木的声音卡在半空中。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就再次坚定起来,“我会强大起来的。我会变成像戈兹先生那样厉害的人物的,不要推开我——在这之前,请你等我。”

    “嗯。”狛枝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狛枝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他一直躺倒自己头晕,才再次坐起身。这时天已经黑了,而苗木早已消失不见。

    狛枝看着床头空空荡荡的位置。他不清楚自己心里突然泛起的陌生感觉是不是后悔,不过也无所谓。

    因为这是他该做的事。

 

TBC

卡在这里我觉得自己要心梗塞了。

天知道我花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让苗木杀回来的。

一切都是为了之后……更加耀眼的希望(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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